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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明印象:这里,我们曾经来过……

杨恒均  2009-04-09  星期四

 

以愚公移山的精神……

以前,一位认识不久的80后突然对我说,你是大左派。我很吃惊,问他为什么这样说,他说,因为你很爱国。我听后莞尔一笑,并没有放在心上,当时我认为这是一个非常个别的现象,还有部分原因是我自己也搞不清如何划分左派和右派,而且,我并不想去搞清楚。我一直不喜欢往自己身上贴标签,可如果非要贴一个不可,那也只有一个标签——我不是右派,更不是左派,我是“中派”——中国派。

后来有一些网络上传说的“左愤”给我写信,到我博客留言,指责我不爱国,老是说外国的月亮比中国的圆,说我是一个大右派。我这才意识到,用爱国和不爱国来划分左右派的绝对不是一个、两个年轻人。

前段时间到湖南和湖北走了走,主要是去一些县和乡村看看,了解一下和我家乡发展水平相近的地区民众的生活状态,发现老百姓的生活水平和我们国家的国力和崛起的传说很不相配,于是写了几篇文章。

没有想到又有一些网友出来说话了,说我开始从右变左了。他们的证据竟然是:杨恒均开始关心弱势,关心老百姓的疾苦了,这还不是左派?

这再次雷到我了。看起来,很多人正是把“爱不爱国”以及“是否关心老百姓”当作了划分左右派的标准。我能够说什么呢?即便到了现在,我还是不想写一篇就如何划分左右派发表评论的文章,标准被搞混了,也觉得挺无聊。

不过,我还是找了一些传说中的左派的文章来读,读了一些后就发现,几乎在他们的每一篇文章中,都会有“爱国”的字眼跳出来,都会有“劳苦大众”在晃来晃去,“中国”的频率在文章中出现最高。虽然我的文章中很少出现这些字眼,但说真话,在我写文章时,这几个词语倒总是在我脑袋里徘徊,但我却总也羞于说出来,我认为无论是爱国还是关心大众,都是应该去做的,如果没有条件做,也不好总挂在嘴边。

我自己一直很执着的爱国,我认为爱国就是爱这块土地和上面生活的人,这一直没有变化,但我的爱国方式却一直在变。例如我现在这种“爱国方式”,甚至就是和我以前那些“爱国”行为相抵触,背道而驰的。当然,我既不认为这是唯一的一种爱国方式,也不会认为这是最好的爱国方式,但毫无疑问,在活到这把年纪的时候,我才敢说,我找到了最能发挥我个人特长的爱国方式。

在过去一两年里,我基本上都是和传说中的右派们交往多一些,我喜欢和他们交往的理由很简单,我发现他们和我一样,很关心和热爱这片土地,还有生活在上面的民众。而且,他们的关心不是肤浅的喊口号,和夸夸其谈的煽动。他们为民族进步铺平道路,探索新路。虽然他们中的少数由于爱之切恨之深的缘故,走上了极端的路,但绝大多数,都是我的引路人。

我对左派了解不多,但如果左派们把爱国和关心弱势弄成自己的标签,而我看到的右派又确实是爱国和关心民众的,那么,要就是有人误入歧途,要就是有人撒谎,否则,他们之间的分歧就只是如何爱国和如何关心民众了。

如果是那种情况,为什么不能沟通甚至和解?共同为国家和民众做事?当然我知道这是我的政治幼稚,这种幼稚又来自我的“深度”,因为我见过什么才是真正的坏人。可我总觉得,除了那些潜伏的间谍特务,除了那些真正忘我之心不死的人之外,在台面上混的左派和右派,应该都是爱国的,都是关心民众的。只是他们的方法不一样,当然,很糟糕的是,他们都认为自己是才是唯一的正确。

那么,用什么来评判他们?用什么标准来检验他们手里掌握的是不是真理?我想,唯一的办法就是交给广大民众自己去选择。而首先要做到的就是无论左派还是右派,都有发声的自由和权力,都能够说出自己的想法。这才是最重要的。

这些年在中国大陆的经验让我对中国的前途充满希望,其中主要一个原因就是我看到了,在得到充分资讯,在有充分的自由的时候,绝大多数民众选择的是人类的大方向,只有少数顽固不化或者因为个人利益,又或者真正有少数脑残的,才会在邪路上死不回头,但人类不会跟随这少数的人一路走下去的,中国人也属于人类。

等到老百姓都能够看到想看到的,等到他们可以有选择权的话,你声音再大,都是吴(无)用的,你叫嚣得再多,也都是贾(假)的……

有人又说了,那要等到猴年马月啊?我能够看到吗?我说,如果你这样等,再等两千年可能也不会等到。谁说那句话的?——想让那座山过来,可那山不如你的意,始终矗立在那里不肯过来,岿然不动。怎么办呢?其实办法很简单,哲人告诉我们,既然那座山不肯过来,那么,你为什么不走过去呢?

说到山,我就想起了小时候学习的那个寓言故事:愚公移山。有个老人很不喜欢开门见山,于是决定要把门前挡住去路的那座山移走,但那时没有炸药也没有重型机器(古人是不是向我们暗示:不要暴力,也不要休克疗法、外科手术啊),于是他决定一铲子一铁锹地移走这座山。他算了一下,在他有生之年是实现不了的,但他还有子子孙孙啊……

其实,如果我们有了愚公移山的精神,什么都好办了。我也算了一下,估计我还有二十年的精力,我就用这二十年一点一点铲除挡在我面前的那座山。如果很多人和我一起铲,速度就快了很多,如果只有少数人铲,也没有问题,后继有人啊。

但愿我不会因为这种执着得近似偏执而被送进精神病院。也有一些早年就熟识我的朋友悄悄问我,你怎么回事?怎么和年轻时如此不同?我说,除了我自认自己所作所为是对的外,那就是我对生与死有了一些新的认识……

这次清明节的时候,有杂志让我写点什么纪念我的亲人,我说,我写不出,面对地震灾区那些还活着的人,我个人的悲伤可以放一放。这次从地震灾区传来的亲人们送给逝者的一句话让我感慨万分:这里,我们曾经来过……

是的,我们曾经来过这里,但如果我们来的时候那座大山在那里,走的时候,那座大山还在那里,而你竟然没有贡献一铲子的力量,那么我问你,你即便比地震中匆匆而去的孩子们多活了几十年,又有什么意义?我看不出,你,曾经来过这里!

清明过后忆清明……

春节无疑是我们中国人最重视的节日,尤其对于我们这些漂泊在外的人,哪怕再再忙也要回到家乡,和留守在那里的亲人团聚,美美地吃上一顿,然后点燃辞旧迎新的鞭炮……可是,不知道是年岁渐长,抑或是移风易俗了,我感到春节的气氛一年不如一年,到如今已经淡薄得可以在异乡过春节,也心安理得了。相比而言,另外一个节日——清明,节日的气氛却越来越浓。

这次回家乡扫墓,临走时亲戚问我:明年清明回来吗?我听得愣了一下,在我的记忆中,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问我清明是否返乡,以往他们问的最多的是:春节回来过吗?

对于我,也许可以很好的理解,因为春节就是与亲人团聚的节日,可由于经济条件的改善,交通的发达,这种团聚不一定非得发生在春节的时候,往年的春节我可以把父亲和母亲接到我所在的城市里,哥哥姐姐从四面八方乘火车搭飞机赶过来,三十的晚上围坐在冒出浓浓热气的桌子边,这不,家的气氛就出来了……

清明却有了另外一种意义,你要约会的人不能坐火车,也无法搭飞机赶过来,他们在另外一个世界,据说在清明时节,他们和我们最近、最近……

也许可以这样说,春节是和活着的亲人聚会,而清明则是和逝去的亲人的约会。在1949年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,清明节在很多地方是不被允许过的,怀念和祭奠亲人成了封建迷信,而如果你的亲人有“历史问题”的话,你甚至会被打成反革命。

现在情况不同了,政府颁布了清明是法定假日,全国各地的清明扫墓气氛越来越浓,这种情况和气氛越来越淡的春节正好形成鲜明对照。

也许有一个简单的解释,以前我们很穷很累,大人盼望春节放假发奖金,孩子们盼望春节时可以放开地吃,穿上新衣服。而如果拿过去的春节的标准来对照,现在很多家庭每个月都可以过春节。毕竟,我们的口袋里有了一些钱,如果钞票面值不是太大的话,我们的口袋都装满了……

只是我们的口袋里满了,我们的脑袋里和心里却总是空空荡荡的,你感觉到了吗?且不说我们想缅怀逝者,且不说我们想和逝者沟通,即便我们自己,我们也不停地在问,我们也会有离开的那一天,而且,每一天过后,我们都离那一天更近了……

记得一位美国的华人问我,你认为中国未来可能会遇到的最大危机是什么?我当然知道他想让我谈中国即将面临的经济危机或者政治危机,但我的回答却雷到他了。我说,是十几亿都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样子的人,这个规模和这个程度,是人类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……

杨恒均  2009-04-0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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